2008年8月26日 星期二

【轉】一年之內從富有至貧窮,命運的玩笑?-轉自中華網新聞-有感

【轉】一年之內從富有至貧窮,命運的玩笑?-轉自中華網新聞-有感

誰都以為我消失了。

從2007年12月23日那天起,我沒有了影蹤。

姐姐深夜打來話,我還在客廳的沙發上坐著,我沒有開燈,更不敢開電視,我壓低聲音和她交談,她問我,吃了嗎?吃什麼?一個人寂寞嗎?

我說吃了,吃了泡麵。我一個人很好,很安靜。



電話那邊沉默了好一會兒,她接著說,銀行凍結了所有的資產,包括我們所有的房子和店舖。他們下了通知,要讓08年9月底還清所有債務,要不然將以資抵債。

我說我知道,這是意料中的事。她問我,現在怎麼辦?

我大口大口抽煙,我的心在凌亂中疼痛起來。我說,先這樣吧,不要對任何人說我的下落,讓我再想想辦法。

我趿著拖鞋來到了陽台,推開窗,才知天空飄起了雪花,這是我囚禁自己的第三天,除了躲藏在這間郊區邊的高樓公寓裡,我已無處可去。

酒店宣佈倒閉的那天,世界彷彿一片渾亂,所有的人湧擠進辦公室,堵住了我和姐姐的去路,他們高聲叫嚷著、咒罵著、威脅著,他們要錢,一定要錢,馬上要拿錢,我開始還拚命地解釋、勸說,可是後來才發現他們根本就不吃這一套,有人已開始將什麼東西扔在了我的身上,姐姐跳了起來,她站在桌上一聲斷喝:你們都讓不讓我們活!你們要是想要錢,可以商量著辦,如果再這樣鬧下去,要錢沒有,要命拿去!

討債的人群開始靜下來,他們冷冷地看著我們姐弟倆,所有的目光森冷無情。

眾位,你們想一想——稍微替我們想一想,我們願意走到這一步田地嗎?我們願意欠你們的嗎?這一年中,我們不是沒有想過辦法讓酒店的生意活起來,可是市場有它的脈搏,我們是氣數已定,可是我們姐弟倆還活著,不是嗎?我們活一天就會還一天你們的債,你們就放我們一條活路吧。姐姐已是聲淚俱下,我看到她這個樣子,頓時心如刀割,想不到一直心高氣傲的姐姐逼迫著說出這樣的話,想不到生意失敗後我們是這樣的下場,我真是後悔當初不該投那麼多錢開這個自以為很成功的酒店,七十多萬啊,從前期啟動到後期投入,開始不起色的生意一直在賠,這一賠,七十多萬在不到一年後就付之東流,而我和姐姐心血耗盡,也只換來今天破敗的局面。

打發走一波又一波的債主,關掉店門,我和姐姐盤點了一下我們目前的情形。

以前的老字號火鍋店還經營著,生意穩定,可是所有賺的錢全貼進了已倒閉的酒店,兩個服裝店也受到了很大的影響,資金緊缺時,近一個月都上不了貨。我最好的一套房子在酒店運營中期就低價變賣了,雪佛蘭小轎車也轉賣了,我結婚時的勞力士手錶、二十五生日去北京給自己買的一枚鑽戒,加上姐姐所有的首飾,都在發不下員工工資時一一典當了,現在我和姐姐各自居住的房子,都做了銀行抵押貸款,市場上的欠款、私人的借款、其他的債務,零零總總加起來,我們現有的資產已不能和負債所持平。資不抵債。我對姐姐說,我們互相望著,在2007年冷冷的冬天裡,感覺到所有的一切都被寒冬所封凍。

所有的人開始追尋我的下落。

銀行一部分的貸款年終到期,我在沒有消失前,整天坐在不同的人面前,聽任他們的索逼。小蘇來了,他抽煙,一支接一支,我問他有事嗎,他說張哥,我要結婚了。我一下子明白他來的目的,我望著這個跟了我多年的兄弟,他的臉上沒有表情,他的眼睛裡看不到了昔日的尊敬和溫情。

我說,小蘇,你是知道的,我現在拿不出錢,都到了這個份上,我上哪裡找錢去?你知道我是個有心的人,欠誰的我都不願意落下。

張哥,我只要我借給你的錢。

他提醒我,我沒有忘記,他借給我的四萬塊錢我投進了酒店。我低下頭,我的五臟六腑翻動著,幾天沒有好好進食,我有一種嘔吐的衝動。我說,小蘇,在等等吧,讓我想想辦法。

等多久?他不動聲色地問道。

總會有辦法的。我沉下了臉。

姐姐說,這樣不是辦法,我們總要活下去。只要門一開——只要他們發現你在,他們就坐在火鍋店和服裝店裡整天不走,生意還得做,錢還得掙,帳還得還,可是這樣下去,怎麼是好?

我抽煙,我疲倦得合不上眼睛,我幾乎給每個上門討債的人要跪下了,可是他們要的是錢,不是我的乞求和解釋。我想到外面出去幾天。

我說。姐姐立刻阻止了我,她說,你出去容易,可是錢呢?我們沒有多餘的錢啊,你出去不吃飯不花錢?

我苦笑了一下,我說,要不,我在自己的那間房裡待些日子,看看形勢再說,除了你知道我的下落,你不要讓另外一個人知道。姐姐咬著嘴唇點點頭,轉過身悄悄拭著眼淚。

平安夜。

我坐在黑暗中靜等天明。電話換了號碼,家裡的電話讓停了機,這套房子是我結婚前置下的,兒子三歲不到,她提出了分居,理由是我忙於生意漠視了家的存在、她和兒子的存在。

確實是這樣的。我沒有理由駁回她,我當時正雄心萬丈地忙於自己的事業,那有心情和她一爭高低,再說,我意為是她任性,過些日子總會好起來。
酒店賠了,生意失敗了,債主成群,債台高築,她的離婚起訴書和銀行的起訴書同一天送到了我的手中,她在起訴書上提出兒子由她撫養,四萬元的撫養費一次付清。

我覺得生活有時很喜劇化,僅僅一年不到,我從富有到貧窮、從高貴到沒落,雲上雲下,天上人間,而現在,只有我將自己囚禁起來還不算了結。

我是在逃避嗎?如果是,那麼我真是懦夫,一個十足的懦夫,我沒有勇氣面對了生活的挫折,沒有勇氣面對殘酷的現實,我以為關閉了房門就可以逃開風風雨雨的侵襲嗎?我這樣囚禁著自己,何日才是盡頭,何日才能解決問題的根本?那麼,如果我去面對呢?

每一天面對沒有結果的威脅、索要、討還和斥責。還有凌辱,讓我的心在沒有尊嚴沒有遮擋中承受言語的殺戮......

夜深了,落雪的平安夜,我在沙發上倦縮著,閉不上乾澀的眼睛。

早上起來我茫然躺在床上不知做什麼才好。我在床頭的牆上又添了一個紅色的槓——這是我足不出戶的第五天了。我赤著腳趴在門上透過貓眼向樓道口張望,沒有什麼人,昨晚有人敲過門,敲了好一陣子,對門鄰居開門說你們找誰,這家沒有人。

他們問老沒有人還是最近沒有人?一直沒有,做生意忙。別處還有房子,你們去看看吧。

我長噓了一口氣。

我收拾早點給自己,冰箱裡只有袋裝的牛奶和幾個雞蛋了,我拆了一包牛奶倒在杯中,打了兩個雞蛋進去,攪拌勻加了糖喝下去,看來天黑之前,我只能吃這一頓飯了。

無所事事我開始打掃整理房子,以前我用鐘點工,現在只有靠自己了。

我盡量不發出聲響,事實上樓上樓下的住戶都在這時沒有人,可是我沒有理由的驚慌,我拿著拖把輕輕地走來走去,木地板質量上乘,至今光潔如新,我天真地在想,要是將它們揭起來變賣成鈔票多好,如果可以,那麼這裝修昴貴的房子有好多東西是能賣出好價錢的。

我整理書房,看到整面牆大的書架上堆滿了書籍,這些書是妻子買給我的,因為忙,很少有時間翻閱,我爬上跟前放的小梯子,才發現上千張CD和影碟碼在上面,這些東西,是我有錢時大批量地購置的,如今在我窮困僚倒之時,才驚覺我曾經是何等的奢侈。

收拾到衣櫃,我為自己以前的浪費和奢靡感到羞愧——滿滿的衣櫥裡,到處是名牌的衣褲,有些鞋子甚至還沒有打開包裝,有些衣服我都忘了是否上身試過,難怪我走到了這樣的地步,難怪我如今沒落到分文未有,一個沒有節儉和內斂能力的人,他遲早要走這一步。

打掃完這套150平米的房子已過的中午。我換了乾淨的衣服,將自己弄得整潔一新才坐了下來。我放了巴赫的音樂,插了耳機去聽,以前不分白天黑夜的在商海中打拼,很少有一個人這樣面對自己,更很少待在家中,我細細打量房內的一切,從傢俬到每一件微不足道的小東西,都滲透著我曾經對生活的熱愛。比我還高的盆景鬱鬱蒼蒼立在客廳的落地窗前,枝繁葉茂沐浴在陽光中,我自己畫的幾幅抽像畫,色彩奔放而熱烈,經過精緻的裝幀後以假亂真地掛在牆上,我從新疆帶來的地毯有些髒了,我打來一盆水清洗起來。進門的玄關處掛著一隻手繪的羊皮鼓,那是我從伊郎旅遊時帶來的......

我從一間房子走到一間房子,我這樣第一次認真仔細地打量這個屬於我的家,暫時忘記了我所面臨的那些沉重的債務,忘記了我是因為走投無路無路而將自己封鎖在家中,直到姐姐的電話突然在靜寂的房中響起。

情況對我們很不利,有幾個人要鎖了服裝店的門。

姐姐在電話中說。她是冷靜的,她的冷靜讓我常常為之感動。作為一個女人,她比我想像的要堅強。

怎麼辦?我問她。

該怎麼辦還得怎麼辦。他們這是逼你出來,你一出來他們就要折騰,他們一折騰我們便沒法再做生意,你挺住,我自有辦法。

你有什麼辦法?你在寬慰我。

不是的——有人來了,說話不方便,晚上十二點後我來看你,順便給你拿吃的。

姐姐匆忙掛上了電話,我倒在沙發上,看著這考究的房子,喃喃自語:原來,浮華真的如夢,原來,一切都已改變。

黃昏沒有到來以前,我已感覺了飢餓。

我不停地喝水,抽煙,我找遍了冰箱和廚房的每一個角落,可是除了那幾包牛奶之外就是幾個雞蛋。

我用熱水器煮了三個雞蛋,只吃了兩個我就覺得胃裡很難受,我站起身來到了書房,光線暗下來,可是我不能開燈。我發信息給姐姐,問她沒什麼事吧。她回過來,兩個字:平安。我的心有了些許的安寧,我重新放了一張碟,是休斯頓的,我聽得出裡面的一首歌:I have nothing 。——是的,我一無所有。我自嘲地笑笑,黑夜裡聽鄰居家的電視播起了新聞。

姐姐在午夜時分來看我了,她煮了一隻雞給我。黑暗中我們沒有開燈,我喝著雞湯,大口大口嚼著雞肉,我真的餓極了,一口氣吃下了大半隻雞。

姐姐靜靜地坐在沙發上,黑暗中我看不到她的臉,可是我能感覺到她的眼睛關切疼愛的注視,我說姐姐你吃了嗎?你喝點雞湯。

我吃不下,正好減肥。

姐姐幽幽地說,她的聲音掩飾不住失意和悲傷,可是為了我,她還是強忍著,盡量不說自己內心的苦痛。

他們還在找我是吧?

是的,他們一直都在找,威脅我們,我一直給他們解釋,我只說你有事外出了,過一陣子會回來。

他們能相信嗎?

不相信又怎麼樣?他們看得見的——我們拿不出錢,要是有了錢,還由得他們這樣無理,你要知道,現在我們是狼扒開的羊,狗都要乘機咬上幾口。

小蘇今天來了,叫來了好幾個人,說話很不好聽,我問他,你當初忘了你哥是怎麼樣對你好的,他說什麼——當初是當初,現在他只想要錢。

是啊,當初是當初,當初有錢時,那能看清一個人的真面目。

我抽煙,姐姐說:少抽點吧,滿屋子都是煙,我都不敢想你的臉色會是什麼樣。

現在我們怎麼辦?總不能一直這樣下去?

我也在想這個問題,想得頭都要破了,就是想不出合適的辦法。向銀行借貸是不可能了,他們已懷疑我們的信用度。還有幾天就年終了,我想法向銀行的主任說說情,讓他們把貸款廷展到下一年——也許能行,這是最可行的方法,問題是有幾筆貸款用了你朋友的房產證做抵押,就怕他們這時都反悔不答應,那麼我們就不好辦了。

我趁早給他們求個情吧,我曾經幫過他們的。

試試吧,但願他們還念你的情。

姐姐定是累極了,她的聲音嘶啞而乾澀。黑暗中我們姐弟倆默默坐著,沒有了言語,夜深了,窗外的公路傳來夜行車的低鳴,像夜沉重的歎息,我說:你回去吧,姐,孩子們明天還要上學,店裡還要靠你打理呢。

姐姐吩咐我,飯一定要按時吃,剩下的雞湯明天讓我煮掛面,她給我把其它東西一一放進冰箱,才悄悄開了門下了樓梯。

聽著姐姐的腳步聲走遠,我倒在沙發上,憂愁如濃稠的液體一樣包圍了我,我不知道這漫長的黑夜何時才能過去,我在幾近窒息的哀傷中思慮重重,一直到東方漸漸發白,我才在沙發上不知不覺睡去。

銀行最終同意將貸款廷展到下一年歸還。我不知道這中間姐姐用了怎樣的方法和手段,試想:要說服他們將已到期的貸款轉入下年歸還、要讓他們改變將所有的抵押財產不做變賣,這要費多大的周折和精力!當姐姐告訴我這些時,我感覺不到絲毫的喜悅,我問她:他們的條件是什麼?

要在年終做決算之前清完所有的利息。

我看看手機上的日期:2007年月12月28日,已經是年終了。我問姐姐:累計到現在一共多少錢的息?

差不多三萬,每天都在增長。

我的呼吸快要窒息,三萬——這一兩天要湊足的數字,到哪裡去找這筆錢?

掛上電話我開始在房子裡不停走,不停地走,我翻著手機上的電話號碼,從上到下從下到上,覺得沒人一個人是可靠的,我唇乾舌燥,眼見著天已近黑,我還想不出任何辦法。情急之中,我撥通了父母的電話。

媽媽接的電話,她開始抱怨我電話老打不通,換了號也不告訴他們一聲,她最關心的是我的婚姻,一個勁地問這婚倒底離還是不離,怎麼離,孩子歸誰撫養。

我忍著內心的焦灼給她好好說話,隔了一會兒我讓父親來接電話,一聽到父親的聲音,我哽咽了,我說:爸,你手頭還有錢嗎?我急用錢。

父親說,有有有,你要多少,我還有點。

我說兩三萬。

父親在電話那端沉默了片刻,接著說,沒有那麼多,只有一萬六七,你是知道的,我今年住了兩次醫院,醫療費單位還沒有報銷,要不,我向單位催一下。

我說不用了,這些就夠了,你借給我用吧。

什麼借不借的,你肯定是沒錢了是吧?你那脾氣我還不知道,萬不得已不會向我們張口的。你放心,錢我明天送過來。

我說不了,爸,你打我卡上吧,我在外地。

好的,那你一定保重自己,生意失敗了,婚姻破裂了,但是你還是你,你還有我和你母親,你一定要堅強起來。

我的眼淚下來了,為了不讓父親聽到我的難過,我匆忙掛上了電話。

坐等到天明,我一直通過電話查詢我的銀行卡上的餘額,九點三十六分,餘額成了兩萬貳千,父母一定又想了別的辦法多湊了錢給我,我在百感交激中打電話給姐姐,接通後便說錢差不多齊了,爸媽給的。

姐姐一聽就怒火沖天,她說:你向父母要錢——我們居然向父母要錢!我們給父母給過多少?父母向我們要過錢嗎?

我語塞了。

姐姐還在罵我,我輕輕掛上了電話。

我願意這樣嗎?我問自己。我不懂得父母的心嗎?可是在這個時候,除了父母,我還能想到誰?還有誰能幫我呢?

沒過多久,姐姐的電話又打了過來,她說:你不要生氣,我是情急之下發的火。

我說我知道,姐,我懂的。你過來拿卡去取錢吧,還不夠的話,就把服裝店和火鍋店這兩天的營業額用上。

兩處的營業額早就在每天結帳前給別人還帳了。

什麼?

我驚訝了,怔了半天,我問她:那你拿什麼買菜?天天買菜就要上千元的。

結一部分欠一部分,總要活著,活著總要想辦法,剩下的錢讓我想想法子。

你能想什麼辦法?還是讓我想想看,你過來拿卡吧。

從沙發上起來,我去了洗手間,在鏡子中我看到憔悴不堪的自己,頭髮散亂,衣衫不整,充血的雙眼,滿是神傷。為了不讓姐姐看到我這副樣子,我打起精神洗漱了一下,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,等著她的到來。

在等待姐姐的過程中,我絞盡腦汁想著餘下的錢的辦法,我在一張紙上寫下我想要得到的答案,再分析怎麼樣才能達到這種目的,最後我告訴自己,現在要幫助我的人,除非是愛我的人、信任我的人、理解我的人。

這個人是誰呢?

我撥通了馬建偉的電話,只有他,合乎我要求助的要求。

馬建偉不是我生意上的朋友,他和我認識純數偶然,可是我們彼此欣賞彼此喜愛著對方,他在省城一個政府機關上班,和我一樣當過兵,喝過幾次酒,常常促膝夜談到天亮,他的妻子是一個通情達理的中學老師,每次我到他那裡,總是要到他家住一夜的。算起來,我們這樣交往已七年之久了。
我在電話裡直截了當地說建偉我生意做砸了,銀行年終要清息,我需要錢。

他哈哈笑著說你小子想到錢才打電話給我,這麼長時間也不聯繫,怎麼換號碼啦。

我說那個號碼別人知道太多,現在天天是討債的,只能換掉了。

他問我要多少,我說一萬吧。

夠嗎?

他關切地問道,說:你聽上去很不好的樣子。

我說沒事,你以前聽我聲音是財大氣粗,現在窮光蛋,所以氣息薄弱,慢慢會恢復元氣的。

我相信。他在那邊認真地鼓勵我。

不到二十多分鐘,當姐姐到來時,馬建偉打來電話說錢已存入我的賬戶。

我幾乎熱淚盈眶。我對姐姐說,你拿上卡快去取錢吧,如果剩下錢,你給小蘇。一定。

新的一年即將來臨。

天快黑了,我一個人坐在偌大的房中等待新的一年的到來。

我給自己做了三個菜:一份紅燒排骨,一份水煮魚片,一份涼拌豆芽。還燒了一個水果味的湯,坐在餐桌前慢慢地吃,盡量不去想什麼,可是內心湧來的是過去的一幕幕人生經歷。

從小我就不是個聽話的孩子。我出生良門,父母是傳統而保守的知識分子。我和姐姐並沒有繼承他們嚴謹、保守的生活態度,總是唯我行事。姐姐在上個世紀末就辭了醫院的護士工作,開始在商海中打拼。我高中畢業沒有考上大學,托了在部隊作軍官的姨父的福氣,走後門在部隊服役四年,這四年中,我充其量也不過是一個合格的軍人,家人原指望我能考上軍校,可是我不學無術,最終沒有進入軍事院校。從部隊下來,父親又下了一番力氣讓我受他們單位委託上了三年大學——勉強的拿了文憑,我想我可以聽從父母的安排好好工作,可是我不安分的骨子裡,從來流淌的就是不甘寂寞的血液,我看到姐姐做服裝生意很不錯,便求她領我入門,姐姐權衡了很久,終於答應我下海從商。

開始,我幫姐姐打理服裝店,前些年服裝利潤可觀,加上我和姐姐吃苦能幹,一年下來,我們就使營業額翻了幾翻。我們擴大了服裝店的規模,重新租下商業街重要地點的一個兩層樓鋪面,樓上樓下分別經營著男裝和女裝,每天我都親自打點在店中,迎來送去一個個顧客,我們手頭的錢逐漸寬裕起來。

2003年的夏天的一個傍晚,我有事經過小城的東大街,忽然看到了一家火鍋店轉讓的廣告,這家火鍋店我經常去,生意十分火爆,我不明白他們為何要轉讓,便走過去詢問原因,一問老闆娘,才知他們要回陝西老家了,因為家裡出了事故,所以急著低價轉讓,我一聽,心裡動了一下,趕緊回去找到姐姐,向她說了這個消息,並且說服她將這個火鍋店盤下來。姐姐當時很興奮,和姐夫商量了一下,又打電話問了一下具體價位,六萬多一點,我們算了一下帳,覺得很划算,於是當晚就去和原來的老闆商議,將這個火鍋店承接下來。

後來事實證明我們接下這個火鍋店是對的,迄今為止這個火鍋店都在盈利,它所有的利潤都被投入到了倒閉的酒店,以至於今天又面臨被巨大的債務所拖垮。

火鍋店裝修開張後,生意爆得驚人,每逢節假日,忙得人手不夠,我便親自到後堂去洗碗,姐姐在前廳充當服務員,姐夫負責採購,等到我結婚的前一年,我已攢錢買下了這第一套房子,在同齡人中,我已過得很是小資,我開始實現著年少時的夢想,天南海北飛來飛去,幾年中,我走遍了中國各地,並且開始向國外旅遊。

一切,都在投資那個酒店後變得面目全非。

直到現在失敗後我還在斥問自己:是不是我太貪婪,是不是我太迷醉於金錢,是不是我野心太大,是不是我不自量力,是不是我沒有真正的經商勢力,是不是我太盲目衝動.....

都不是,絕對不是。

失敗有太多的客觀原因也有主觀因素,對財富的追求我從一開始便有一個明朗的態度,那就是積累財富,讓生命因它而活得更加自信、更加自由。
我沒有理由拒絕事業的壯大,不是嗎?

所以,當那個一千六百平米的樓層出租時,我毫不猶豫拿下了合同,房租一年十八萬,這不包括其它任何基本投入。

我和姐姐開始躇躊滿志地計劃起來,我們整日整夜地做預算,開始和裝修公司聯繫,開始和餐飲人事聯繫,2006年的上半年,我們象上了發條的機器,不停地運轉著,直到八月份酒店開業,我才發現我和姐姐近兩三個月瘦得不成樣子。

餐廳開業時便顯出它的蕭條和不景氣。

這家中高檔的酒樓,以經營中餐為主,廚師是四川人,很有經驗,可是等到不景氣時我才發現,在一個中小城市開餐廳,人際關係是多麼重要。
普通老百姓就算生活再小康,也不可能天天跑到大餐廳去吃飯,臨街老字號的酒店幾乎天天爆滿,可是門前車水馬龍,停放的幾乎全是政府部門的高級轎車。我看在眼裡,急在心上,我動用了所有的能力讓機關上班的朋友幫忙,可是他們私下告訴我,他們可以讓領導把飯局安排到這裡,可是你能欠得起嗎?他們每個單位吃飯都是年終再結帳,並且一吃就是幾萬元,你不能欠或者一催款,得罪了人不說,光是要賬就得把人累死,再說,領導安排在你酒店吃飯,你能不答謝人家領導的苦心嗎?你得送,大大方方心安理得的送,至於送什麼,你得自己去掌握。

我倒吸了一口冷氣。

我開始看到四五十個員工無所事事的待在餐廳中,有人偷著打牌,有人去包廂睡覺。

這能怨他們嗎?每天就餐的客人寥寥無幾,他們給誰去服務?

姐姐說宣傳不夠,我說好吧,我們宣傳,當地的電視台,報紙,員工上街發優惠卡、宣傳單,我們請來優秀的大堂管理人員,我們和廚師長商量著飯菜翻新,我們每天培訓著服務員的質量......

兩個月下來,我核對了一下賬,淨賠十一萬!

我說不要緊,萬事開頭難,或者說是我們沒有做好,還有服裝店和火鍋店墊著賠款,不怕,等到冬天會好起來。

天氣轉冷,果然生意略有好轉,可是只能做到收支持平,並沒有盈利。相反,服裝店和火鍋店因為資金緊缺,已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影響。我的心亂了起來,我不知道如何是好,我不明白生意好不起的真正原因。姐姐說市場又沒飽和,新的酒店還在開,生意有的好有的壞,我們得挺住。

姐姐親自出馬,開始和政府部門的頭頭腦腦們打交道,她每天和這群官僚們喝得醉醺醺地,姐夫開始給她找茬,我看不過去,勸她不要難為自己,她望著我說:不這樣,能讓生意有起色嗎?

我找不出別的言辭。

生意並沒有在姐姐的努力下好起來,甚至有些更壞的兆頭。

先是衛生局在春節來臨前來了一次大檢查,這一查可了不得,查出兩瓶什麼硝酸鹽,還檢查出很多的不合格產品,他們一句話,關門,馬上關門。無論我和姐姐如何解釋如何乞求,他們還是將門封了兩天,最後我們還交了八千多元罰款。這一關,關出了很壞的名聲,原來不好的生意受到了衝擊和影響是我們始料不到的。我將怒氣全遷就到廚師長身上,他說,老總啊,那個酒店不用這些,沒有這些怎麼煮肉,沒有這些怎麼在很短的時間裡上很多的菜——別的店裡也有,他們能知道檢查的消息,路子比我們廣一些,等到人家一來,全收起來了。

我還能再說什麼,我只有生自己的氣。

春節過後,生意越發不好了,我和姐姐商量之後,將服務員打發走了一些,後堂也減少了一些人,我們將原來的大菜系列加入了小排檔,期望能得到平民大眾的認可消費,可是這個酒店,彷彿是得了不治之症的病人,似好似壞讓人已摸不出它脈搏地跳動。就這樣,我們一直拖廷堅持到了2007年的上半年,等到沒有資金維持下去時,我賣掉了婚後的第二套房子,隨後將開了一年不到的雪佛蘭轎車也低價轉賣出去。

我清楚地記得賣掉那套房子我並沒有感覺到心痛,因為那套房子我很少居住,雖然裝修精緻,但是我和它沒有太我的感情。真正讓我心痛的是我賣掉車的那天,當我把車鑰匙給另外一個人,看著他們將我的愛車開走,我終於蹲在地上哭出了聲......

一切都已改變,一切都已逝去,繁華若夢。

轉貼者點評:
一切有為法,如夢幻泡影,似露亦如電,應作如是觀!
加緊念佛,往生極樂,不退上進心,方為當下吾輩應為之事!
頂禮十方三世一切諸佛如來世尊!

南無阿彌陀佛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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